自小受祖辈的影响，尤其是父亲——一名为党奋斗51年的老公仆言传身教，我在生活中对待自己妻子、独生子太过“刻薄”，家庭关系“紧张”。二十五年过去了，我终于从儿子发表在“上海武警”上的一篇文章，得到了宽慰。
从小我就害怕父亲，感觉他总是“居高临下”和我说话。没想到来当兵后，父亲和我关系轻松了不少，仿佛成了我“兄弟”。
印象中的父亲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。回想自己的成长，小学时候写作业，他都要在老师之前批改一遍，用红笔圈出错误的地方，让我改好重新誊写；偶尔和小伙伴下河抓螃蟹捉泥鳅，也会因“不安全”被父亲拿着小竹条狠狠地教训；小时候很羡慕别的小朋友骑在父亲头上，但父亲每次要抱我，我自己都会跑开；父亲偶尔慈祥一下给我讲故事，讲的又都是“头悬梁、锥刺股”这种让我感到害怕的典故…… 在这样的严厉教导中，我也成了一名“乖孩子”。学习成绩一直靠前，各种竞赛也拿了奖，最后考上了重点大学，还学了医。虽然看起来顺利，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依然存在。我的人生轨迹似乎都在父亲的规划之中，但2019年的夏天，大五即将毕业时，我做了一个规划之外的决定——当兵。
我的决定显然让父亲很意外，但父亲还是很高兴。送我参军时，一直说我长大了、成熟了，和我交流也不再是以长辈威严的语气。我心里暗喜：报名当个兵，父子变兄弟。
去年6月，入伍不满一年的我好胜心很强，为了减脂控制饮食。一次武装越野训练中，自己因低血糖突发晕倒，被送往医院。其实这只是军旅中的一个小插曲，我的身体并无大碍，但妈妈告诉我，父亲得知我晕倒的消息后茶饭不思，恨不得马上飞到上海来照顾我，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不少。第二天早上知道我缓了过来，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。
当时父亲忙，母亲作为父亲的“全权代表”前来看望我。电话里，父亲第一次和我倾诉了他的成长故事。原来，父亲对我的严厉，继承于他的父亲，也就是我的爷爷。
父亲打小就是“官二代”，因为爷爷就是我们县的领导，但父亲从未因爷爷的身份享过福。一家7口挤在土坯房里，过年也不见买新衣服；县里给爷爷配发的小轿车，直到爷爷退休，家里人都没坐过一次；每到暑假，兄弟几个一起去田里帮大人捡麦穗……当时的父亲对爷爷的做法很不理解，天天为人民服务，怎么就不抽空为儿女服务一下？
虽然没享受到“官二代”的福利，但在子女的教育上，爷爷一直非常严格。父亲刻苦学习，初中毕业成绩全县拔尖，终于考上了中等师范。万万没想到，师范学校毕业后，在爷爷的“协调帮助”下，直接被分到了农村小学教书……父亲说，分配到农村后，他一度连对象都找不到。也就是我妈慧眼识夫，嫁到村子里给了父亲一个家。
“经历苦难才能成长成才，家风清廉才能福气不断。”这是爷爷坚持的原则。好多年后，我的父亲才经过自学努力，参加了2次全县公开选拔的公务员考试，以优异成绩被任命为乡镇司法所长，后来又当了副镇长。没想到当上公务员后，父亲就忙了起来，不太管妈妈和年幼的我了。
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，暴雨倾盆而下，电闪雷鸣，雨水一下子淹没台阶，屋顶漏个不停，我和妈妈只能用脸盆接雨水，往外泼。妈妈给爸爸打电话，一直无人接听，我和妈妈在阴暗潮湿的水帘洞睡了一晚。第二天父亲打电话回来，妈妈哭了：“你还不如在村子里教书！你当什么公务员？你老婆儿子都要被水冲走了！”
电话那头父亲一时语塞，说了声抱歉，承诺第二天就回来。后来我和母亲才知道，因为雨太大造成洪涝，父亲和同事们整个晚上都在从土窑洞、危房中撤离群众。
谈起这段往事，父亲说自己并不伟大，爷爷好多英勇的事迹写在县志里，那才叫伟大。也鼓励我在部队好好服役，站好岗位、建功立业。这一刻，我才读懂了爷爷和父亲的艰辛、奉献和担当。
自当兵以来，和父亲分别已经一年半了。前几天，父亲电话里突然问我：“是不是从小对你过于严厉了？你以后要是有了孩子，可别像我那么凶。”
我笑了笑：“我还没对象呢，你就想着要孙子？”
一口气读完儿子的作品，心里想喝了蜜一般甜。
（长武县工业集中区纪工委 尚卫国）
